看到這則新聞,想起了最近讀的一本書,由長駐美國的記者范琪斐所寫的《買槍,養馬,呼大麻》。范琪斐生活在紐約二十多年,文筆詼諧,一篇篇的美國在地觀察報告讀來引人入勝、不失趣味。書中槍跟大麻這兩個極具爭議性的主題,可以比較出許多台灣與美國文化與價值觀的差異。另一個主題-「養馬」,感覺離我們平常台灣的生活較遠,卻引發了我許多思考。
美國文化中,「西部牛仔」是鮮明的形象之一。戴著寬帽沿的牛仔帽,騎著馬、馳騁在西部大草原上。到現在,馬的文化對美國的影響還是很深。
《買槍,養馬,呼大麻──范琪斐的美國時間》(試閱內文)
范琪斐一開始是為了到蒙古共和國旅遊時可以騎馬,才開始學習。馬很聰明,要讓馬兒奔馳,你得學會「馭馬術」。除了實際的技術,搏感情、耍心機、鬥智、下馬威,都是一定要的。蒙古也是在馬上打天下,所以馬也深植於蒙古文化中。但是因為天然環境與民族不同,蒙古跟美國的馬文化相差甚遠。
書中我覺得最特別的地方,是范琪斐從蒙古回美國後繼續學騎馬的故事。這個馬場叫做「為馬的心成立的庇護所」,馬不住馬廄,隨意在木頭柵欄裡走動。在這個馬場裡,照顧好馬的心最重要。將馬帶來這裡的主人不只讓馬兒吃好吃飽,還會討論馬的「五行」,是屬水還是火?用食補來幫馬調養。照顧好生理需求之外,馬也跟人一樣需要教育,也就是馬的訓練。
這裡的馬不用「填鴨式教育」,是以馬為中心出發的「馬本教育」。傳統的填鴨式教育是讓馬聽人話,但這個馬場的自由式訓練,希望人用馬的方式跟馬溝通。因此訓練時不使用任何鞭子或繩子等馬具,採取零體罰的方式。反而是主人要想辦法融入馬群,讓馬喜歡跟你玩,自願給你騎。當然零體罰不代表要對馬百依百順,還是要讓馬知道你是他的主人,馬不聽話的時候,還是必須對馬疾言厲色,表達生氣。對馬主人來說,送馬來這裡的目的不是要拿馬術冠軍,而是要讓馬跟人一樣開心。其中一個馬主人Sara說,她很感謝這些馬給她機會照顧牠們,她學會從馬的角度看世界。
photo by Hunter Folsom
Sara是在中年時遇到她的馬群。在美國,馬也是寵物之一,養馬的費用不便宜,一旦馬主人經濟狀況不好,或是像2008年金融危機後,就有棄養潮。馬主人養不起馬,就把馬丟到荒郊野外,自生自滅。就像台灣有流浪貓狗,美國也有流浪馬的問題。這些馬原本被當做寶貝照顧,一下子變成孤兒,當然無所適從。Sara的馬雖然不是被棄養丟在路邊,但原本的馬主人有酗酒問題,馬被照顧地很差,只能撿垃圾來吃、身形瘦弱。她付了一筆錢給馬主人,收養了這批馬,總共五隻。為了這五隻馬,Sara到處募款買馬食,還到馬場當學徒,為了就是要好好照顧牠們。
作者問Sara對這些馬有什麼期許,畢竟這些馬花了她大筆地金錢與時間。Sara只是依據每隻馬不同的個性,判斷牠可能會喜歡到農場工作、或是去做表演等…。Sara在乎的不是做什麼最賺錢,而是什麼才是馬兒最喜歡或擅長的事。
過去我們都認為牛、馬些動物是一種騎乘「工具」,甚至將馬視為財產。
photo by Vladimir Kudinov
《論語》中有一段:「廄焚。子退朝,曰:「傷人乎?」不問馬。」大意是:孔子從朝堂上議事完畢回家,聽聞馬廄失火被燒毀。問說:「有傷到人嗎?」而沒有詢問馬匹的損失情況。說明孔子以人為本位,將馬視為財產,在乎人命大於財產。孔子的年代太遠,也不必因此指責孔子不愛動物。
但是直到現在,我們還是把「馬」當做財產來處理。八月中,疾病管制署公布三匹專門製造蛇毒血清的血清馬榮退。不過血清馬屬於「國有公用財產」,只要「整體身體狀況仍可供觀光、展示、教育及休閒娛樂等用途」,就可依照「各機關奉准報廢財產之變賣及估價作業程序」辦理變賣。被標售出去的馬,難以追蹤後續狀況。為國家辛苦賣命大半輩子的馬,晚年可能還要到馬場做工,令人唏噓。(新聞:38匹退役血清馬 部分去向不明)
后里馬場的血清馬(李娉婷/攝)
然而美國這座「為馬的心成立的庇護所」的馬場,讓我們看到,動物與人的地位相當,不是將馬視為工具或財產。與動物相處,試著由動物的角度看世界。不論是人心或馬心,都該受到好好的照顧。